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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于 2022年3月15日 被检测为删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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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人物》杂志2020年9月重磅推出《外卖骑手,困在系统里》一文,引起强烈震动。盖因一个拥有900万注册骑手的新兴商业平台,虽催生市值数千亿之巨,但其问题广泛存在,且非一日冰寒。例如《困》文首次提到的“算法剥削”、“手机奴役”,以及“越来越短的配送时间”与“越来越多的交通事故”之间的关系等等,都及时戳到了公众的痛点,从而引爆社会情绪。
笔者既非外卖骑手之伍,也非点单消费之众,置身事外,也读之三叹,对《困》文揭示的骑手困境深以为然。也曾关注过送餐下楼发现电动车被盗而当街崩溃痛哭、中年大叔背着幼女一天跑送50多单、10800元月薪仅仅到手56元、跑送1000元大单仅得6元路费等等外卖小哥的热点新闻。但《困》文仅仅将骑手受困主因归责于平台算法,唯独放过消费者的滥权任性,将其视为“存在即合理”,对所谓“消费者的最高权力”之恶,存而不论。对此笔者实难苟同。 “困”字是四面包围结构,只有四面皆闻楚歌,骑手方可困于垓下,外卖平台顶多是“困”字底部一横,单此“算法剥削”,怎能困住满街横冲的外卖骑手? 先从远处开始说吧。 记得多年前曾读过一篇文章,某人自述自己从国外归来,与昔日同学相聚,那些在国内混的,基本是成功人士了,谓之谈笑鸿儒,往来非丁,甚至座中不乏达官显贵。但酒席间言语放肆,行为豪横,尤其对服务员呼来叱去,仿佛皇上对待奴才,这让国外回来的作者,颇感不适。尤其是当日夜色已晚,但同学情谊难尽,在服务员反复提醒“本店要打烊了”时,众人仍不肯散去,声称我们是来消费的,就是大爷!大爷我啥时没有尽兴,他们就别想打烊。作者称自己面对一众昔日同窗,极其尴尬,也为昔日同窗们的粗鲁低俗吃惊。她不仅悄悄买单,还暗中给了服务员一笔500元小费,并反复道歉恳请原谅……在文章的后半部分,作者分享了自己初到异国他乡的一次经历。
2020年7月28日西安两货车追尾,致一名外卖骑手身亡
彼时她一边读书一边兼职在饭店洗盘子,一个风雪之夜,有人打电话叫了外卖,店老板一时手头无人,问她可否临时外出送餐。她答应了。就在她冒着风雪、经历种种艰险,终于将外卖送达客户门口时,已经超时很久,她在忐忑不安中敲响了客户家门。当客户夫妇打开大门,发现暴风雪中站在门口的送餐女子时,连忙道歉,请到屋中,热情招待,本来只应给5元小费,但客户硬给她200元。临走时女主人还紧紧拥抱她,反复恳求她原谅,表示自己点单时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风雪,更不知道是让一个不熟悉道路与驾驶的女子冒险送餐。 讲完这个故事,读者诸君大概已经知道笔者的笔锋所指了。
没错,表面看来,困住外卖骑手的是平台算法,是AI系统的不通人性,甚至是《困》文作者所认为的平台工程师的“理工直男”思维的简单、社会学知识的欠缺。但正如文章作者所提到的“消费者的最高权力”,并用大量实例展示的消费者的滥权任性,这才是问题的根源。平台为了生存,需要对消费者奴颜以对,百般谄媚。 平台是以营利为目的企业,点餐的平台用户就是他们的上帝,得罪点餐用户,平台等于自断财路。所谓平台算法的不断优化,不过是对消费者予取予求的步步退缩。《困》文作者在行文时反复提到,平台之所以优化算法、缩短时间,导致对骑手的压榨和奴役,只是为了盲目迎合消费者,增加客户粘性。 消费者利用平台一心赚钱的弱点,放纵自己的无理需求;商业平台的逐利本性,又使其无力拒绝消费者的滥权任性,二者堪称狼狈为奸,臭味相投。这种对消费者无理需求的单方迎合,最终导致了“算法剥削”对外卖骑手的压榨,将其困在系统里。与其说是平台的逐利性困住了外卖骑手,不如说是低质恶俗的消费者的自私困住了外卖平台。 本来,像美团和饿了么这种送餐平台,其存在价值仅仅在于集约。假如某写字楼有10个白领亲自去各处饭店堂食,他们需要为此付出的时间成本、交通成本等合计为100元,那么此时通过平台点单,由外卖骑手替代跑腿,沿途由近及远、从楼下到楼上依次送餐,这样时间、交通、额外增加的包装成本等,合计为30元,即便外卖平台从中赚取40元利润,仍可节约社会成本30元。唯一的缺点是,依次送达10人,期间随机因素很多,无法像机械运动一般精确计时。但20人分散开的“面式”出行就餐与骑手1人的“串式”上门送餐相比,不但可以节约成本,而且可以减少城市峰时交通的拥堵,外卖平台的存在价值由此得以凸显,这应该也是美团和饿了么等送餐平台创建初始的基本商业逻辑。 即便某消费者贪图个人安逸,想让外卖骑手点对点直线限时送达,也不是不可以,前提是他愿意支付与一次“串式”送餐相同的30元费用。这种“点式”送餐,消费者个人成本显著增加,而且平台未能实现社会成本的节约,但只要公平交易,愿买愿卖,周瑜打黄盖,也悉听尊便无损他人。即便某平台专门经营这种“点式”的VIP豪华专享限时送餐业务,依然有其存在价值。 但《困》文披露的大量消费案例显示,平台最初的商业逻辑已被消费者的任性完全扭曲,平台既无法以“串式”送餐创造社会价值,也无法以“点式”送餐赚取利润,最后只能压榨外卖骑手。平台用户们只想付出“串式”点餐的微薄成本,却个个都想得到“点式”送餐的专享服务,恨不得外卖骑手只为自己一人服务。当平台面对这种“消费者的最高权力”时,不敢拒绝,一味逢迎,否则用户就要跑掉,或者威胁卸载APP。其结果是,平台面对用户时的满脸堆笑,转身就变成对骑手的冷酷无情。笔者每次在人行道碰见逆行和横冲的外卖骑手,都仿佛看见他们背后平台变幻不休的那两副脸孔。表面看是平台算法困住了外卖骑手,其实是大量低素质消费者的滥权任性先困住了平台。 正如《困》文写到:学者卢泰宏在《消费者行为学:中国消费者透视》一书中指出,数字时代提供的便捷,令消费者变得越来越挑剔,他们越来越注重服务质量和产品体验,但对产品和品牌的忠诚度降低,随时准备更换供应商,因此,「他们拥有不同于以往的、对市场更大的影响力和主导权。」 《困》文介绍:家住上海的井井承认,自己已经被「惯坏了」。他平时工作忙,不会做饭,填饱肚子几乎全部依赖外卖。他常常在一家距离不远的轻食店点餐,据他回忆,过去,从下单到吃进凯撒沙拉里的第一颗小番茄,大约需要45分钟,为了打发时间,他通常会在等待的时候看一集45分钟的电视剧。最近,等待的时间稳定在了26分钟,但前不久有一次,骑手的送餐时间超过了30分钟,他变得无法忍受,连打了5个电话催单 消费者需求当然是企业存在的前提,但如果某个企业以满足消费者的无理需求为存在前提,则其存在的合理性、必要性就应该受到强烈质疑。归根结蒂,还是中国大量存在的低素质消费者,无法匹配这个便捷的互联网时代。笔者想告诫那些既出不起专享服务费用、又在点餐时设定送达时间的消费者:你应该卸载你手机里的APP了;如果你不具备风雪之夜善待送餐者的那对异国夫妇的善良、宽容和谦卑,你应该卸载你手机里的APP了;如果你在单位时间内创造的社会价值尚未达一小时100元以上,你应该卸载你手机里的APP了;如果你身体健康腿脚灵便不是躺在家里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患,你应该卸载你手机里的APP了……恕我直言,你,还配不上这个互联网时代,你还是自己走路去吃饭吧。 就是因为你这种低质消费者的蛮横任性,虽然在2020年第二季度为美团实现了了22亿人民币的净利润,但也间接实现实了交通事故的快速增长。例如2017年上半年,上海交警总队数据显示,平均每2.5天就有1名外卖骑手伤亡;同年深圳3个月内外卖骑手伤亡12人;2018年成都交警7个月间查处骑手违法近万次,事故196件,伤亡155人次,平均每天就有1个骑手因违法伤亡;2018年9月,广州交警查处外卖骑手交通违法近2000宗…… 将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的,实际是大量低素质消费者的自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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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卖骑手,是困在系统里吗?
文|秦耕
编|小落
图|cfp